纪元这才抬起来,摘了眼镜,看着她说:“我又将整个案子梳理了一遍。”
余小西回视着他,等待他的下文。
纪元握紧了下手里卷宗,喊:“小西,关于三年前……你给我打电话之前,是不是见过骆少腾?”
这话问出来,余小西握着咖啡杯耳的手抖了下,些许咖啡洒出来泼在桌面上。
余小西的脸色不好,仍然装的若无其事,抽了纸巾擦桌面,说: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?”
纪元将她的反应收进眼底,心里更加笃定,如果这是她心头一道无法触碰的伤,那一定是骆少腾给予的。
“我记得我那天赶到的时候,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死活都不准医生给你用保胎的药。你那么珍惜糖糖,你当时在怕什么?”
余小西的身子哆嗦了下,脸上已经没了血色,那表情仿佛当时的恐惧、冰冷又回到身体里。
纪元抓住她的肩膀,看着她问:“你如果见过骆少腾,他一定知道你怀孕了。当初他既然已经放弃了孩子,现在为什么突然又要糖糖?”
这些疑问一直都盘旋在纪元的心里,本来这是余小西和骆少腾的感情问题,他当初只是应她的要求将她带离那家医院,然后找他信任的医生给她保胎。他是没有资格过问的,可是如果三年前骆少腾对她或这个孩子做过什么,那么这个案件的展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显然,余小西却并不想谈。她对上纪元鼓励的眸子半晌,才哑着声音说:“那天我没有见他,而是见了另一个人。”
“谁?”纪元问。
余小西没有回答,她闭上眼睛,那表情似是在承受巨大的痛。
纪元没有放过她的意思,余小西抓着包的手紧了紧,才慢慢从里面拿出一个带着折痕的纸来放到桌上,指尖都是颤的。
纪元却现那只是一份汇款记录的单子,上面的名字也是全然陌生的。
“糖糖之前,我曾经怀过一次孕,这个人是当时给我做手术医生……汇款日期是在我流产后。”每说一个字牙齿都在打颤似的,显的有些吃力。她顿了一会,仿佛才积蓄了力气将重点说出来:“汇款人是骆少腾。”
当初,她以为一切都是偶然,是她自作聪明的代价。到头来才知,每一步其实都落在别人的算计里犹不自知。
那天从医院里出来后,这些年她一直都不敢回忆,去想骆少腾亲手扼杀了她们第一个孩子。她不想让糖糖憎恶他,她试着遗忘也都是因为糖糖。她想让自己生活的阳光,是怕影响是糖糖的性格成长。
纪元看着她,这个内容是无庸置疑是让她震惊的,可是此时余小西脸上带着掩不住的苍白,更令他担忧。
“那离婚协议书又是怎么回事?”她回来不去找骆少腾,为什么会那家去医院?
余小西没有回答,如果证明骆少腾曾恶意害她流产,失去过一个孩子,那么骆少腾一定会失去争夺抚养权的资格,这些足够了。
纪元亲自去了那家医院,调取了汇款单上这个医生的档案,包括当时余小西的病例,证实余小西当时确实曾流过一个孩子,且,病例曾有被人涂改过的痕迹。只是那医生三年前就已经出国深造,几乎没有任何人能联络上他,线索似是就这样断了。
时间在紧锣密鼓中,第二次庭审开始,且采取不公开形式。那天糖糖有些高烧,并没有出庭。
余小西手里除了自己的病例,以及那张汇款单,提供不出更有力的证据。骆少腾却拿出了当年两人结婚协议的复印件,证实当年她的确因为二十万与骆少腾协议结婚。
“被告,上面的签名是你的吗?”
余小西看着屏幕上被放大的协议内容,听到自己说:“是。”
现场只有工作人员正辨方律师,她这个是字出口的时候,还是引起一片哗然。
谁也没料到,堂堂骆少腾的婚姻竟是买来的,而她余小西在审判长和陪审团的眼里,已经成为一个不折不扣为了钱财出卖婚姻与*的女人。
这无疑对她来说是最致命的一击,比余欣南那些费力而不见效的举证杀伤力大太多。纵然纪元的专业性再强,突如其来的变故且是事实,就算极力辩驳,也无法改变法庭上众人的看法。
二次庭审当庭宣判,糖糖由骆少腾抚养,余小西仅拥有探视权。
庭审结束的时候,所有工作人员都撤走了,余小西坐在被告席上很久都没有动,那模样就像世界坍塌了一样。
余欣南在这个案子上根本就没有挥多大作用,不过终究是打赢了官司,且是备受瞩目的一场。看到余小西的模样,心里倒有一丝痛快。
骆少腾从原告席上走过来,纪元下意识地挡在余小西面前。
两个男人相同的身高,旗鼓相当的身世。四目相望间,仿佛将庭审中的剑拔弩张延伸过来。
“纪师兄,你先出去吧。”开口的却是余小西,她声音哑哑的,仿佛已经接受现实。
反正已经一无所有,倒再也不怕骆少腾。
纪元转头看着她,她的眸子低垂,明明没有哭,那模样却像脸上挂着泪痕似的。